璞玉和他的雕刻师(图文)

云为衣2005 553 字 2个月前

春节回到,病逝几十年的,父亲山村家乡过节。住在,依然是定点帮扶的贫困户堂叔家,即便春节,黑瘦的婶和已工作的堂弟,依然人手一桶一桶的,清理一楼旁的牛棚粪便。

春节吃的老母鸡,是婶养了几年,那个肉很难啃。在请邻里族亲吃饭及给老人小孩红包,母亲花了好几千。

但他们却看不到,回到县城后,饭桌上、碗柜上依旧的,东一团纸巾西一团纸巾——母亲说,这擦拭水滴的纸没浸透,还可以用,所以不舍得丢。那锈迹斑斑,用了几十年的煤气灶,让她换不舍得换;那白面热黄的十几年热水器,即便我说自己买个新的来,她也说不用。

母亲就是这样,人前欢笑——却把悲苦的一面,留给孩子。

所以,我自然记得,初中那会,外婆在牌桌上和别人谈笑“死了丈夫的怎么样”,母亲和外婆关系僵化。在她那个,灰暗的房间里,曾有次像交代后事的,说金戒指放在哪——直把我吓坏了。

所以,我自然记得,一几年到广东工作后,有次回乡探亲,晚上和她从外公外婆家步行出来——河边街道路上,说着说着,就聊到面相。她忽然笑问“那你看老妈这面相,是什么命?”我讶异,没做声。她转头看路远方,平淡的说“苦命对吧。要是有一天,我有什么重病了,直接往河里走,不拖累后人”。那是谁,让她觉得命苦?我轻声说道“你走了我怎么办?”

所以,我自然记得,年底帮外公外婆拆洗蚊帐,重心不稳跌下床把脚后跟扭残。这次是第二次脚断,几年间,两只脚轮流来。以至于,我回去看她时,她眼含泪水说“好几次,就想从这四楼外婆家翻下去,但是,想到还有你”。

小舅曾问我,记不记得,小时候家族春节放烟花的美好?怎么会不记得?可我还记得,母亲每一顿饭前操劳,饭后洗锅头洗碗的,最后一个休息的。

记得小时候,每烧一顿菜关煤气后,她说管子里还有一些气,可以再打烧一会;记得冬天洗脚,为节省热水,和她共一个铁桶;记得楼下那个老会计,倚老卖老经常来和她借钱。到现在,那个漱口杯,那个热水瓶,都是用了几十年的。

曾经的苦日子,现在的节俭日子,别人都看不到,只有她的孩子看到。所以,别人以各种理由跟她借钱,她舍得为亲戚花钱,却看不到她如何让自己苦,也就是无形在雕琢自家的孩子。

这样的雕琢,不对,她应该多把自己苦难让别人知道,直接对别人说——才能让,自家的孩子心里多些阳光。不然,璞玉长年积累的,就是她的负面情绪,她不肯对人说的苦难。

即便如此,母亲抹着眼泪说“对你外婆,我是没有亏欠的,该做的都做了;只是对你外公,心有遗憾,没能在最后,给他递一杯水”。

她不知道的是,还有一个人,在吃着药——和外公外婆,迎面一样的风险考验。那个孩子只字不透的坚强,也是被她所雕琢出来的。